我像個傻子,對生活一無所知,對深愛的人也一無所知。我是徹頭徹尾的傻子。
昨晚爸爸駛了爺爺的車載我回訓練中心收假。他很愛我,看我肩上電腦背包左手一個旅行袋右手一雙鞋子就不忍讓我揹負重量搭火車。他很愛我,從來不告訴我家裡發生過的爭執:爺爺的遺產、朋友無情背叛、說不出口的躁鬱。他很愛我,很愛很愛我。
昨晚爸爸駛了爺爺的車載我回訓練中心收假。他很愛我,看我肩上電腦背包左手一個旅行袋右手一雙鞋子就不忍讓我揹負重量搭火車。他很愛我,從來不告訴我家裡發生過的爭執:爺爺的遺產、朋友無情背叛、說不出口的躁鬱。他很愛我,很愛很愛我。
過去的我,像急著將鞋底上沾附的口香糖一樣地想脫離。
昨晚從家裡一路到訓練中心的路上,爸爸跳躍式地訴說了長年壓在心裡頭的不舒服。他老了,思緒無法連貫,只好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他說過去自己在台北一個人打拼,讀夜校的時候就開始半工半讀,17歲開始工作,所以到現在50歲了才可以早早退休。畢業後他原本要留在台北,和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相約要一起打拼,但爺爺阻止他,希望能留下來,繼承家業。爸爸接受了。我不知道這爺爺和爸爸當初有沒有爭執,因為他說的雲淡風輕。爸爸回到彰化後便開始做紡織的工作。他不因為那不是自己想做的工作而打馬虎,爸爸不是那樣的人。他把這份工作做得很好,那個台灣起飛經濟繁榮的年代,爸爸賺了很多的錢,也有很多應酬,常常晚上兩點才回到家。那時候爸媽剛結婚,媽媽很氣他總是晚歸,很討厭爸爸在外面喝酒接洽生意,甚至一度鬧過離婚。爸爸說他沒在外面作奸犯科,為什麼要這樣。媽媽自此後再也沒有提過離婚。
爸爸說他就是對朋友太好太老實,太相信他們,所以在景氣繁榮的時候大方的借錢給需要的朋友,結果幾乎每個朋友都背棄他,帶著錢就跑。他自此後一直灰心意冷,後來也不想要做生意了。
我默默聽著爸爸簡略的生命故事,心酸酸的但不知道怎麼回應。我們不是那種會聊內心事的父子,這種場合對我來說很陌生。爸爸總吞下自己的抑鬱,而我是他兒子,這方面的天賦完全繼承。但也許是年紀到了,有些時候爸爸總看起來有些落寞。特別是退休後,總待在家裡的他常常被媽媽念遊手好閒,整天在臉書上只餵餵魚、種種菜。
到訓練中心前,我請爸爸在前一個路口讓我下車。
我拎著行囊,抱著他。「再見。」我望著遠去的車尾燈越來越小,直到紅光被夜幕吞沒,然後我轉身走回隊鋪。
晚上回隊鋪後我們被學長們叫出來,到了值班室才知道是新進役男的迎新,我和另一位同梯的夥伴措手不及。在長官和學長面前,菜鳥的我們也只能一直陪酒一直敬酒一直罰酒。我想起爸爸從前的交際應酬。
喝完酒以後,我挺著不舒服的身體到廁所,讓和著胃酸的鹽酥雞和啤酒從口中離開。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一想到爸爸,便很想很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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